2015年9月20日 星期日

屬於我的節日和儀式

繞啊繞,繞圈子。日月星辰繞圈子。
繞啊繞,人也繞,人也跟著繞圈子。
無先後,無彼此,春秋繞圈若輪齒。
人繞圈,愛終始,實情是在繞開始。

——我喜歡在樹林中繞圈子,
在森林中最高大的樹幹起行,
沿路我看見了發芽的青苗﹑初生的小老虎,
繞了一圈,回到大樹,我在樹幹畫了一橫記號。
第二次我看見了正在搶佔地盤的樹根﹑獵食中的猛虎。
再回到起點,多畫一筆記號,
第三次我看見白蟻蛀壞了小樹﹑老虎安祥地去世,
於是我在小樹﹑老虎身邊也畫了一個記號。
十圈後﹑百圈後﹑千圈後,
當天的青苗和老虎已經回歸塵土,
即使接管佔地的花草和他們毫不相干,
但我還記得﹑也仍在記念這片故土的歷史。
我甚至私下把此時的地主,當成青苗和老虎的子孫。

後來,逢見林間美態﹑生老病死,
我也會像在起點般在附近的樹幹畫上記號,
當中有使我歡笑之事﹑亦有使我哀痛之事,
偶爾還有使我肅然起敬之事。
每繞一圈,在記號用石塊多加一橫。
「情是物非」。

——我不喜歡在鐘錶上繞圈子。
時時刻刻,四小步,一邁步。
我彷彿迷失在沙漠之中,
眺望前方以為是一樣的路,
良久才發現自己是在繞圈子。
往後混了五年知道「十二」是起點﹑
然後知「小時」﹑「日夜」﹑「四季」﹑「年月」。
於是我開始拿起鉛筆在刻度上記事……

十年後,第千百次回到各自的刻度,
我質疑自己的記錄可有忠於史實。
死灰似的數字下,刻畫了千絲萬縷的記號。
此處的當年今天,此時此刻真的發生過這種事麼﹖
我站在記念碑下,失憶。
宛若躺在剛入宿的旅館床上,
憑籍被單中的餘溫來猜測上一手住客。
「物是情非」。

我本打算﹕抹去筆跡﹑廢去「十二」,
今天起這裡才是我繞著的開始……
只恨我不捨得放棄這個屬於我的節日。
「一時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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